人物的塑造可以让观众感受“情”的滋润,但是“入情”就需要从制作层面进行时空场景的氛围烘托。对于这一点,《北上》并没有选择搭建棚景,而是选择匠心复刻运河水乡,在几千平的空地上实景搭建花街小院,为的就是保证镜头的流动感,以及生活场景的质感。剧中孩子们从桥头一路踏着青石板跑回小院,或者骑着车在运河边追逐,这些场景既让观众对花街生活有了空间想象,也让生活的烟火气有了更贴切的表达。
原著作者徐则臣在前期采风阶段,也不遗余力地带领团队感受运河生活,让团队有了更多切身的感受,“徐老师带我们去了很多我们没有见过的地方,如果他不带我们去,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看到。比如,我们后来融入在戏里的船婚就是从他给我们介绍的渔民口中听到的。”张书维说道。
空间场景让生活能够落地,但是想要呈现跨越二十年的故事,更需要突出社会发展的变迁。《北上》选择用拍摄手法和影像风格,更立体全面地去呈现不同时代背景下的人物状态和社会氛围。
张书维介绍到,为此他们专门进行了不同的细节设计:2000年的戏份影像风格更温暖怀旧,到了2007、2008年的时候,还是暖色调,但会把萧条感做重,比如运河码头人流减少,以及花街小院各家各户逐渐呈现出陈旧的样子。到了2014年,“花街六子”去了北京,整体风格会偏冷峻一些,不过冷峻之中又会有所区分,比如,夏凤华的快递站比较暖一点,而谢望和的创业公司会冷色调多一些。
不仅如此,《北上》还用视听素材来加强时代感塑造与烘托。《北京欢迎你》《两只蝴蝶》等经典歌曲,以及运河申遗成功、成功举办奥运会等纪实场景,这些老歌和老素材都涉及版权采购,需要各方联系,但是《北上》都全部“拿下”,只为给观众再造一个旧时梦。
从人到景全方位投入,让《北上》凝结个体命运与社会发展的时空纵深感有了落地的可能,而在项目开发前,这曾是《北上》最大的改编困境。原著小说讲了百年前和百年后两代人的兴衰与共,涉及几个时空和几个社会阶段,如果复刻拍摄不仅从置景到内容的制作难度会增大,而且会呈现出比较强烈的割裂感。
在编剧赵冬苓的文本打磨下,运河的历史脉络逐渐清晰起来,千禧之后飞速发展的二十年是剧中主视角,而百年前的过往埋藏在了一艘沉船之上,随着沉船挖掘,以及花街儿女南归,两代人在命运的安排下,跨越时空共同感受到了运河兴衰的流变。
时代中的人们
对于年代剧来说,把握住年代背景中的精神面貌,是决定年代剧质感的关键点。
《北上》选择用人的生活变化来讲述一条河的变迁。当人物与故事如运河之水流动起来,共通的情感自然而然就撬动了观众对于运河文化的切实体悟。张书维提到,《北上》并没有选择用时代报告的方式进行呈现,更多是呈现“人与运河血脉相连、紧密相连的关系。”
这种处理方式某种程度上也解答了年代剧难以攻克的一个难题:厚重历史如何跟当下年轻观众形成情感共鸣。
《北上》选择举重若轻地将时代发展内化为生活点滴,让细碎的集体记忆拨动观众的心弦,因此,不同年龄层的观众都能在剧中寻觅到自己的位置。
年代剧中随处可见的文化符号,在《北上》里并没有过度堆叠,反而成为叙事表达的一部分。从小追星的夏凤华,一直希望看一场李宇春演唱会,这也成为后来她与谢望和绍星池感情的关键转折;一直叫嚣赚钱的谢望和还没高中毕业就跑去北漂,当他在中关村眼看着济济人才投身于创业潮,才意识到自己的浅薄与渺小,这段经历为他之后在创业公司蜜蜂奔忙打下了基础。
不过,无论社会如何运转,花街小院里所有人都相互扶持,相互理解,所有人在飞速发展中经历现实重击的时候,熟人社会里的温情瞬间总会出现:运河生意红火时,小院所有人一起入股分红,生意不好,也没有埋怨指责的声音出现;三位妈妈一起做生意,一起照顾马奶奶,实地模拟送医最佳动线;谢望和打架需要10万和解金,小院里的人纷纷凑钱来帮忙。
当这种集体记忆被再次重构,两代人同舟共济的宿命感无形中有了最佳的诠释空间。
“花街六子”有人选择留守故乡,有人选择北上追梦,有人选择商场征战,有人选择安逸度日,不同选择背后有着新一代年轻人全新的自我表达与自我追求。哪怕父一辈的不理解与不赞同让他们产生了隔阂,但是穿插的过往回忆也解释了父一辈曾有过的冒险青春。时代发展之中,生生不息的两代人始终以运河为精神锚点。
可以说,《北上》为观众们提供了一场巨大的情绪价值,更是浮躁社会中一次难得的精神抚慰。尤其对于90后、00后来说,能够再次感受到几代人之间情感羁绊,那些邻里情、爱情、友情,都有了不一样的时代价值,这既是总导演姚晓峰对于家乡的一种艺术和情绪化表达,更是一次年代剧的本质回归。